揭秘中国首支空降伞兵部队：民国鸿翔部队

他们曾是首批中国伞兵，在抗日战争中曾空降衡阳，配合地面部队对日军进行突袭，战死沙场。他们是无名英雄，几十年来，他们一直被埋葬在衡阳县台源寺附近的一块简易墓地内，直到几年前被爱心人士发现并被树碑 ……

▲ 衡阳县台源寺附近，志愿者正在牺牲伞兵的墓前祭扫。日前，有三人的身份已得到确认。 组图/受访者提供

2 月 27 日，潇湘晨报记者公益组织深圳市龙越慈善基金会 " 老兵回家 " 项目处了解到，该组织日前通过走访当地百姓、查阅史料、DNA 鉴定等多种方式，确定其中三具遗骸的身份：周剑敌、孙根长、章峰。

该组织工作人员表示，后续他们还将为几位英烈重刻墓碑，并帮助他们找到其后代家属。

抗日牺牲的中国第一代伞兵遗骸在衡阳被发现

几位英烈的遗骸被埋葬在衡阳县洪市镇加福村一居民住宅附近的空地内。

据衡阳市星光爱心会、湖南老兵之家志愿者唐海辉介绍，最开始关注到这一块墓地是一位在当地建设农场的生意人王延辉。在 2014 年，王延辉偶然听到当地老人陈玉龙说起，在他家附近有一块坟地，里面埋葬着几位在抗日时期牺牲的英烈骸骨，同时他们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伞兵。

王延辉看到这个简易的坟地，遂于 2015 年与当地历史爱好者萧培老人出资为重新修建了一个墓碑，上书 " 公元一九四五年七月四名伞兵和二名美军顾问牺牲于台源寺战役。"

据上述老人陈玉龙（已去世）当时回忆，几位英烈牺牲时他已经 11 岁，曾亲眼目睹几人被分两处埋葬在当地。后至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当地部分村民以为幕中有贵重财物，遂挖开坟地，发现了手表，靴子还有降落伞布等物品，村民拿走部分物品后，几具遗骸被伞布包裹草草掩埋。

唐海辉后来在当地走访时也注意到这块墓碑，并与当地历史爱好者萧培老人一道查阅相关资料，证实埋葬在此的几位英烈，是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中国第一代伞兵成员。

唐海辉后来与公益组织 " 老兵回家 " 联系，想进一步确定遗骸身份。2018 年 5 月 19 日，在该组织联系之下，深圳龙越基金会邀请西北大学文博学院副教授陈靓到衡阳县洪市镇加福村实地考察，着手对牺牲伞兵遗骸进行挖掘、鉴定、收殓，清理出四具遗骸，与此同时还出土了部分疑似降落伞伞布、纽扣、牙膏皮等遗物。

采集人员对其中三具采样并送至复旦大学现代人类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进行线粒体遗传类型鉴定（其中一具破坏严重无法完成）。

衡阳是中国首支空降兵部队三次战役发生地之一

唐海辉说，空降兵曾称伞兵，中国第一只伞兵部队在历史上为一支比较神秘的部队，当时为保密对外以 " 鸿翔部队 " 代称。

据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主办的综合军事类期刊《军事史林》记载，1943 年 , 国民党第五军军长杜聿明率部从缅甸征战回到昆明 , 奉命组编第五集团军 , 杜升任第五集团军司令。杜聿明是国民党军队中以创建新兵种闻名的将领。在对日作战中 , 他率领的部队两次和日军的伞兵作战 , 亲身感受到空降作战在现代战争中的重要作用 , 产生了组建中国伞兵的强烈愿望。1944 年 1 月 , 他利用组编第五集团军的机会 , 设立了一个归集团军直属领导、由优秀官兵组成、以伞兵命名的团队 , 番号为第五集团军第一伞兵团 , 代号为 " 鸿翔部队 "。

为了建设好这支部队 , 他选调集团军司令部参谋处少将处长李汉萍任团长 , 参谋处情报科上校科长简立为副团长。伞兵团下设 3 个营 , 营辖 3 个连 , 连辖 3 个排 , 所有营、连、排长都是从集团军主力部队中挑选的文化程度高、身体素质好、战斗经历丰富的军官。士兵则是从各部队中选调的战斗骨干和从桂、黔、滇等地招募的知识青年。全团约 1000 人 , 驻昆明北郊岗头村。

1945 年 2 月在昆明市举办的一个舞会上 , 杜聿明见到了美军驻昆明地面部队参谋长麦克鲁少将。杜聿明向麦克鲁介绍了他刚组建的伞兵团 , 请美军提供武器装备和帮助训练 , 作为交换条件 , 中国伞兵可让美军指挥使用。4 月 8 日 , 驻华美军总司令魏德迈中将以 " 第 421 号备忘录 ", 正式通知中国政府 , 建议将第五集团军第一伞兵团扩充改编为执行空降作战任务的陆军突击总队 , 由美军提供武器装备 , 派出顾问帮助训练和负责作战指挥。中国政府欣然同意这个建议。此后 , 国民党军队将 4 月 8 日视为伞兵成立纪念日 , 认为从这一天起 , 中国开始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伞兵。

突击总队在美军顾问团的参与下 , 很快完成了改编工作。首批完成改编的为第一、二、三等 3 个突击队 , 由原 3 个伞兵营营长担任队长 , 中校军衔。突击总队共约 3000 人。

1945 年 5 月法西斯德国无条件投降。入侵中国大陆的日军开始由南向北收缩 , 中国军队在桂北、黔东、湘南等地展开局部反攻。陆军突击队为配合正面军队的行动 , 由美军驻昆明部队司令部组织指挥 , 有美军顾问参加 , 先后在湖南、广东、广西对侵华日军进行了 3 次小规模的空降突袭，其中就包括在衡阳县的这次空降突袭。

彼时日军在衡阳设立了重要后方补给基地。1945 年 6 月 6 日陆军突击总队的突击二队在衡阳县城西北 40 公里的洪罗庙地区空降。当时伞降的有步兵一、二分队及三分队 1 个战斗组 , 共 76 人 , 全部安全着陆。着陆后在当地政府的协助下进入附近牧云峰的一所古庵建立据点 , 隐蔽待命。

6 月 9 日 , 突击二队部分人员在当地游击队的配合下 , 袭击了洪罗庙附近衡宝公路上的一个日军检查站。该检查站住有日军 7 人。突击二队凌晨乘夜暗接近检查站 , 先用火箭筒将围墙打开一个缺口 , 而后爆破组进入 , 用炸药将炮楼炸塌 ,10 分钟内结束战斗。

8 月 1 日 , 突击二队接受命令 , 在当地游击队的配合下攻打台源寺日军据点。台源寺位于衡阳县城北 18 公里 , 设有日军的大型粮库 , 驻有日军一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骑兵队共 100 余人及数十匹军马。突击二队的任务是攻占据点 , 歼灭守敌 , 破坏粮库 , 配合正面部队进攻衡阳。

台源寺距洪罗庙 25 公里 , 突击二队 8 月 1 日深夜从洪罗庙驻地出发 , 经过 2 个多小时的奔袭 , 于 2 日凌晨进入攻击出发位置。突击二队由北向南进攻 , 地方武装担任警戒阻击衡阳方向可能的来援之敌。天亮后发起进攻。突击二队攻入镇里后 , 日军龟缩在大土丘的碉堡内 , 依托坚固工事死守待援。美军顾问以机枪密集扫射掩护突击二队工兵接近碉堡 , 最后用炸药将碉堡炸毁。下午 1 时结束战斗 , 歼敌近 100 人。战斗中突击二队亡 4 人、伤 8 人 , 美军顾问亡 2 人、伤 2 人。

战斗结束后由地方武装打扫战场 , 突击二队撤回洪罗庙驻地休整。8 月 15 日日本宣布投降 , 随后突击二队开赴长沙协助政府官员接受日军投降。

《兵器知识》在一篇文章分析称，包括衡阳台源寺战斗的几次空袭虽然规模不大，战果有限，但都干扰了日军的撤退行动，通过实战训练了伞兵，积累了经验，在当时部队中赢得声誉。

唐海辉还查血到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收藏的《陆军突击总队第二队衡阳附近战斗详报》，其中详细记载了台源寺战斗经过及伤亡情况。战报记载：是役毙敌九十六，伤估计约五十人；我队参战一百四十九人（军官十六人、士兵一百三十三人），阵亡四人（军官一人、士兵三人），负伤士兵九人；美方参战三十四人（官长八人、士兵十八人、译员八人），负伤士兵二人。也就是说，美方二名士兵只是受伤，没有阵亡。这与有些史料及陈玉龙老人提供的线索有出入。

▲  李云棠（右）展示当年女村民为他用降落伞做的衣服

希望能够找到几位英烈后代

2018 年 11 月 8 日，黄埔军校五十六期毕业，台湾伞兵部队退役军官罗吉伦专程来到加福村祭拜英烈，了解情况。后通过他，唐海辉了解到，台湾高雄有一座天兵忠灵祠，由退役伞兵集资购地兴建，里面供俸伞兵成立以来，作战阵亡或是因公殉职人员；也放着一部分 1949 年后来台湾单身死亡伞兵的骨灰。在祠里忠烈墙上刻有衡阳之役三位牺牲伞兵人员名单：周剑敌、杨本芳、章峰。

2019 年 1 月 24 日，罗吉伦在台湾桃园找到一位健在的鸿翔部队老兵李云棠，他也参加了台源寺之战。对于阵亡人员，李云棠回忆，当时有四位战友阵亡。

▲ 年轻时的李云棠

第一位是二分队周剑敌上尉，也是他的分队长，他是四川成都人，军校十六期毕业。突击台源寺当天第一、二分队是主攻，周剑敌分队长身先士卒，带领全分队一起突击，在变换阵地时在他右边三公尺的地方遭到日军狙击，倒地之后就没再起来了。李云棠至今还保留着他的一张照片。

▲ 周剑敌

第二位是二分队下士孙根长，火箭筒射手，浙江人，高中毕业，他参军后随将领撤退后方，到广西后加入鸿翔部队。突击台源寺他当时用火箭筒射击日军阵地，遭到日军狙击倒下重伤，不久就也阵亡了。

第三位是一分队下士章峰机枪射手，广东梅县人，他是南洋华侨回国参加抗日作战，详细情形因为时间太久他忘记了。第四位牺牲战友的姓名因为时间太久也忘记了，三分队的，他倒在田里面呻吟，凌晨被村民发现救起来，但是伤势过重在清晨阵亡。

李云棠也亲口证实，天兵忠灵祠中忠烈墙上刻的衡阳之役牺牲伞兵人员名单杨本芳只是负伤没有阵亡。被问到是否有美国人阵亡，他明确说出有两位美国人受伤：米勒腰部子弹贯穿，贾蘭特肩部受伤，后来搭机送到昆明治疗，并没有美国人阵亡。

唐海辉说，通过多方信息确认，在墓地中埋葬的几位英烈名字其中有：周剑敌、孙根长、章峰。

2019 年 2 月 18 日，此前被送往复旦大学分析的样本结果也出炉。记者在这份由复旦大学现代人类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出具的报告中看到，鉴定结果显示，从母系遗传角度来看，三个样本应均为东亚黄种人，他们是美国白种人的概率极低。这也与几位英烈战友李云棠的讲法相符。

" 老兵回家 " 遗骸鉴定项目负责人余浩表示，这些英烈在抗日战争中做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将在今年清明节期间为其重新刻碑，并帮助他们寻找亲属后代。在相关信息发布后，已经有一名疑似英烈孙根长的亲属与他们取得联系，这名亲属所说的信息与他们掌握的史料信息相吻合，此后他们将安排这名亲属与英烈遗骸 DNA 作比对，如果能够比对成功，这将是第一例通过 DNA 信息确定英烈后代亲属的先例。

余浩还表示，如果有了解几位英烈的亲属或者相关人士，可以与他们取得联系，他们想尽快帮助几位英烈找到亲属后代。

来源：潇湘晨报微信公众号（ID：xxcbwx），原标题：《中国首支空降兵部队官兵遗骸在衡阳被发现，3人身份确认》，已获授权。

记者：曹伟。